大米若干、白面若干、小米若干、高梁苞米大豆若干……
什么叫若干?
因为是用卡车拉来的,太多,一时没办法称量、盘点。
东北的春天,老林子的夜也是冷的,可再冷也挡不住人们搬运的热火劲:卸货的汉子光着膀子,扛着一两百斤的麻包在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运动,新辟的山洞里,马灯照得满地金灿灿的漏粮宛如撒落的星子,踩上去噼啪作响像过年放的百子炮。
老林子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。
苞米、高粱自不必说,关键是还有小米、大米、白面等细粮!
麻袋堆得比人高,大米白面这些金贵物,平日里都是用升斗量的,如今却像柴火垛似的往山洞里摞。
"好家伙!这白面细得能当胭脂抹!"炊事班老王抓把面粉忍不住上嘴舔了一口,喷鼻的麦香。
马灯晃得人眼花,老王撅着屁股在粮堆里扒拉,忽然举着个布口袋窜起来:"娘咧!上等关东烟叶子!"他脖颈上青筋暴起,烟末子顺着指缝往下漏,——这是从伪满州国警察劫来的"买命钱",自然样样都是顶好的。
还有枪支弹药。
四挺zb-26轻机枪嘎嘎、嘎嘎亮,枪身上的烤蓝映着一张张热切涨红的脸,枪管上细密的鱼鳞纹比大姑娘的嫁妆镜子还亮堂。"捷克亲爹啊!"机枪手赵大嘴哆嗦着摸过供弹槽,指甲盖被枪油染得锃亮。
掀开捷克造子弹箱盖子的瞬间,黄铜弹壳的腥气混着枪油味直冲天灵盖。
老隋抄起一杆辽十三看时,还是新枪。枪栓拉动的"咔嗒"声比二人转的弦子还动听。小两百支长短枪堆成了山,让大多数人手里的老套洞、老抬杆失了颜色。
然后就是钱,绵羊票子用麻绳捆着,二十叠一摞码成棺材板大小。管帐的老刘拿铁钎子捅开另一个箱时,腐锈的铁屑簌簌落在银元堆里,银元上袁世凯的胖脸顿时长满麻子。
"天爷祖奶奶,这可都是钱啊!"老刘伸着两条胳膊张着两手去抓,袁大头的胖脸在火把下翻着跟头。装大黄鱼的木箱裂开时,官锭滚出来沉甸甸的压手。
甚至还有光绪二十三年为老佛爷贺寿铸的吉钱。
炊事员老王打下手的胖婶拉一捆钞票垫在屁股底下当板凳,拍着大腿笑:"老娘这回可算坐上金山了!"
曹家,看着这些东西被江河他们倒腾走,成为俘虏的老贼曹万里的喉头突然发出拉风箱似的响动。一口黑血喷在当场,哏喽一声背过气去了。
也就是看他没多大活头了,江河他们才没给他来一枪。
从官道的大车倒腾进老林子深处这处新辟的据点,费老鼻子劲了!好在,大家伙干得有精神。
老洪他们新安的据点在老林子里的更深处,半山腰一个经过修整的山洞。
为减小影响,部分队伍在领到一部分武器备和粮食补给后迅速分散:扮回老百姓,该种地种地、该狩猎狩猎。
老洪的直属主力六十余人及部分家属暂居于此。
瞧着堆成了山的物资,老洪和政委终于大气了一回:江河带来的重机枪给老隋带走三挺、电台给他一部,至于其他的,老隋自己说不要了。
其实不是不想要,而是自己拿不住,担心路上再出事。
这些人要给江河“奖励”,被江河大义凛然地拒绝了。
——咱不是缺钱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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